□ 米歌 著
(上接11月3日四版)
去啊,让芳子开门,你个胆小鬼。李一唐感觉到自己没有退路,说,要么我陪你进去!
武木雄在前,李一唐跟着他去叫门。李一唐的身后跟着郝子侯。听清楚了是丈夫武木雄叫的门,阮芳子也没着急来开门。她到底是在犹豫,还是在矛盾在斗争,或者是在跟谁商量着什么,不得而知。
门是在武木雄发出第一声叫门声,大约五分钟之后打开的。
门吱呀开条缝,特务连的人便潮水般涌进去。还有揭瓦而下,破窗而入的。
然而,找遍楼上楼下,除了阮芳子,不见别的人影。
给我好好搜!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留连长咆哮着发号施令。凶狠的目光,在武木雄与阮芳子夫妻俩脸上扫视。
武木雄受不了特务连长带刺的目光,把脸转到一边,横了阮芳子一眼。阮芳子反过来狠狠白了一眼他。这一横一白,特务连长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他感到两口子心中有鬼。
说吧,把人藏哪了?特务连长铁青着脸,咄咄逼人。我们的包围圈,跟铁桶似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了。窝藏赤匪,是杀头罪,你们不清楚吗!
武木雄再横一眼阮芳子。阮芳子避开他的眼睛,低垂着脑袋。
脖子上扛几只脑袋呀,你们!特务连长哄道,可别怪留某人,没给你们机会,啊!
武木雄明白,一定是阮芳子把共党藏到了储粮间的暗仓里。
长官息怒!我对党国绝无二心,这次的情报,就是我提供的。他一副谄媚嘴脸,讨好地说,其实都是为了诱惑赤匪,使他们成为瓮中之鳖,方便抓捕。
哪来这么多废话,就说赤匪藏哪了吧。特务连长厉声喝道,他再一次举起手中枪。
别别别,长官!武木雄吓得屁滚尿流,他慌忙取了钥匙,奔向储粮间开门。
慢!特务连长喝住武木雄,命令手下人闪开——屋内人迅速闪到隐蔽处,做好战斗准备。仿佛储粮间里,将有机枪扫射,或者有炸弹扔出。
储粮间的门打开,里面除了粮食,连只苍蝇蚊子也没有。
你耍老子,活腻了是不!特务连长气急败坏,枪顶到武木雄脑袋上。
不敢不敢,长官,我哪敢耍您呐!您听我说,长官!武家的储粮间里是有玄机的。玄机在墙上,墙是双层的墙,墙内有暗仓。表面上看,两面都是墙,跟普通的墙没什么区别。不知内情,不经过仔细测量,很难知道墙的真实厚度,很难识破其中奥秘。
阮芳子抢到武木雄前头,开启暗仓的按钮。
有人举起双手,探出脑袋,站起,然后迅速前移两步,将阮芳子揽到怀里,用枪抵着她脑袋,非常自信地喝道,听着,所有的人往后退,统统放下武器!快,听到没有?
看到阮芳子被赤匪抓作人质,特务连长不以为然,甚至发出冷笑。多名战士从不同方向,举着冲锋枪,瞄准阮芳子和她身后劫持她的男人,只等特务连长一声令下,他们将要一起被打成马蜂窝。
武木雄急了,李一唐急了,一起带着哭的腔调喊道,别乱来,千万别乱来!
两个男人争抢着,要让自己替换阮芳子,做共党的人质。
嚎,嚎什么嚎,英雄救美是不!特务连长不无讽刺地说,有能耐你们上啊,把赤匪灭了。
见还有更狠的,在劫持女子做人质的匪徒之后,紧跟着身上绑炸弹的匪徒,他故意敞开衣襟,将爆炸物展示给人看。一手握着引爆装置。
这下,特务连长也急了,他叫着冷静冷静,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两步。
暗仓内总共出来五个人,除了劫持人质的,身上绑炸弹的,其余三人都是双枪手,每人握着两把手枪。到了中堂,五人背靠背,组成了梅花阵。
场上气氛高度紧张。双方都在等待机会。
提吧,什么要求?特务连长故作冷静。
放我们走!
走得了吗,你们还能去哪?
让你们所有的人,各自后退两百米。
这话像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余地。这话也正中特务连长下怀,后退两百米,并没有超越美式冲锋枪的有效射程。匪徒仍然插翅难逃。人质的安全,他一开始就没担心过。看那女子的紧张像是故意装的,他怀疑他们是串通一气,事先经过了商量。他担心和害怕的是炸弹,炸弹防不胜防,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能后退一两百米,既没超越射程范围,又可避开炸弹威胁,何乐不为!
他故意与赤匪展开谈判,说,一百米,就一百米,我们后退一百米!
两百米,没的商量!
一百五!
两百!
一百五!
两百!
好吧,两百!
借谈判之机,特务连长对兵力重新进行了部署。重点是确保一枪击毙身上绑炸弹的匪徒。其他目标,不让逃离山井就行。能留活口,尽量留活口。
根据约定,政府武装向四周后撤,“共匪”保持梅花阵型,缓慢移向大门口。
到了门外晒谷场,五人分成两个组,朝两个方向突围。
劫持女子的匪徒,放下女子,纵身一跃,跳下西南方向的悬崖。他身后紧跟着一名共党,像是专门替他断后的。他轻功不错,不是跳下,而是踩着树枝树叶,狂奔而去。
其余三人,朝着村东南方向逃跑,身绑炸弹的赤匪,奔前头,像是为身后两位开道。奔前头的危险分子,没来得及引爆炸弹,被狙击手一枪毙命。身后两人遭乱枪射击,一人当场身亡,一人受伤被捕。
擒首行动告捷。在山井村活动的十四名共党分子,被击毙五人(含跳崖一人),被捕五人,四人逃脱。击毙与逮捕的十人中,有中共闽浙边委书记章七月。
阮芳子因涉嫌通共被捕,与其他五名俘虏一起,被押往王村口。
【 十三 】
李一唐极力争取,蓝琛先生亲自出面斡旋,阮芳子被留在王村口,没跟随其他共党要犯一起押解县监狱。
郝子侯觉得阮芳子,确是个有心计的女子,不可小觑。她能把家里的男人,调教得俯首帖耳,又能让骄横跋扈的李一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低眉垂首,甘于为她冒险——在阮芳子被匪徒劫持着,从屋里退往门外晒谷场的整个过程中,他始终伴在她身边护着她——他的躯体干扰到特务连狙击手对目标匪徒的瞄准,把年轻气盛的狙击手惹怒了,差点被一枪毙命,多亏了眼疾腿快的郝子侯,一个扫堂腿撂倒他,使他避过一劫。
许多地方,阮芳子又让人疑惑难懂。武木雄叛党投敌,她这么聪明的女人,不可能没察觉。储粮间的暗仓,武木雄也是清楚的,地下党在她家受包围的危难之际,她为什么还把其中的五人,藏进暗仓里——用武木雄的话说,使之成为瓮中之鳖?到了关键时刻,她为什么又主动送上自己做人质?另外三名地下党,是怎样被她放走,他们又是怎样逃脱的?诸多问题,成了郝子侯心中难解之谜。
男人的好奇心,几乎与生俱来。尽管有人曾多次警告过他,别让好奇心害了你自己。郝子候仍然好奇,他想接近阮芳子——她身上有太多的谜。在武家门前晒谷场上,五名共党的梅花阵解散,劫持她的共党与身绑炸弹的共党,分头突围的刹那间,她差点被乱枪击中,是他救了李一唐后又救了她。在押往王村口的路上,他一直想救她,李一唐却一直没让。李一唐说犯不着冒那样的险,他自有办法救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