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04版:公告·连载

大猷街九号

□ 米歌 著

(上接10月27日四版)

这次擒首行动,还留下另一未解之谜:中共闽浙边委书记章七月,到底死了,还是活着?都说突围时,朝西南方向跳崖与奔崖的两人,一人是边委书记章七月,另一人是他的副官赖达康。结果一人死了,摔得面目全非,无法辨认身份,另一人却无大碍,成功脱身。到底摔死的是章七月,还是赖达康,一时无法考证。死者的脑袋,被残忍的反动派割下,作为边委书记章七月的首级,先后挂到王村口的蔡相庙,和龙泉县政府门前示众。

还有一个版本,说章七月是通过武家灶膛旁的一个暗道逃离的。这个暗道武木雄不清楚,是被阮芳子偶然发现的。一直未经使用,不知它能通到哪里。擒首行动中,被围困在武家的地下党有八名,可储粮间的暗仓只藏得下五人。余下三人怎么办?十万火急之时,阮芳子想到了那处暗道。这暗道的出口,竟然在三百多米外的一处武家灰寮里。这一秘密,是特务连安排的八名战士,回武家杀回马枪时,才被发现的。

山井村的同志遭受围攻,被逮捕和杀害的情况,躲在村对面山岗上的,边委委员戚守恒和应佩非,全看在眼里。

边委委员兼江蒲县委书记戚守恒,受章七月书记之托,去遂(昌)衢(州)等地交通联络站,通知相关同志到山井开会。发完通知往回赶的途中,遇上接到通知赴山井开会的应佩非,两人结伴而行。未到山井,即见装备精良的反动武装,已将村子层层包围,力量对比悬殊,寡不敌众,他们只有匕首和手枪,不能贸然行动,只能躲远处眼睁睁看着同志们被捕和牺牲。

最早被敌人控制的,是负责警戒任务的雷月庭同志。最让他们难以忍受的是,反动派竟然残忍地割下已牺牲同志的脑袋。阮芳子,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善良村妇,她给红军游击队,给地下党一点帮助,敌人竟扒她家房子,对手无寸铁的她,实行五花大绑,施以暴力!

全部敌人撤走后,戚守恒和应佩非从对面山上下来,到村里发动群众,掩埋了牺牲同志的遗体,然后抄近路赶往遂昌县城,准备营救被捕的同志。

在县城一处交通联络站,跟内线碰头,问县监狱是否新关进一批同志,具体关在哪个位置。内线就是包副典狱长,他告诉他们,监狱关不下新的人了,早已人满为患。前些日子,县委机关在乌尖头驻地遭到袭击,县委书记受伤牺牲,党组织遭严重破坏,大批同志被捕入狱——这些情况,你们不会没听说吧!包副典狱长问他们。

闽浙边委机关领导在山井村遭敌袭击,大批领导人被捕和牺牲的事。包副典狱长也听说过,他说,像边委领导这种级别的同志,对敌人来说,算是要犯,一般不会长时间关在小监狱里,要么会及早枪毙,要么会押解到大监狱去。

经多方打听了解,这次被捕的同志,只在遂昌保安团驻地逗留一个多小时,即继续由特务连押解,乘官船去丽都监狱。

包副典狱长跟应佩非他们说,在丽都监狱也有自己的同志在,还有他的朋友赵少平。忖了忖,他又想起赵少平的堂弟赵乐平。赵乐平改名陈小诚,正在王村口区署当壮丁教练员。知道赵乐平对丽都熟悉,还在那里的监狱蹲过,凭着高超的武功,成功越狱。而且经过几次接触,他觉得赵乐平有进步倾向,同情革命,值得争取。于是,他建议说,去丽都之前,你们不妨先去一趟王村口,去会一下赵乐平——不,陈小诚,区署壮丁教练员陈小诚。

王村口区署有位壮丁教练员,武功特别了得,会飞檐走壁。对于这个人的神奇传说,戚守恒和应佩非也听说过。当然,他们连夜赶往王村口,还有另外一个动因——因为阮芳子。听说逗留县保安团驻地,和押解丽都的被捕犯人,全是男的,没有女性。说明阮芳子被留在了王村口,或者关川。敌人会对她怎样,有没有机会救她,这也是他们牵挂的问题。

阮芳子虽算不上自己的同志,但与她的丈夫武木雄出卖同志,背叛革命的丑恶行径相比,她的灵魂不知要高尚多少。她为同志们付出了很多。他们两先后都在她家住过,喝过她烧的水,吃过她做的饭。她还为他们缝补浆洗,铺过床。这次她涉嫌通共受牵连,家被敌人扒了,人被敌人带走,后果难以预料。决不能坐视不管,一定要想办法营救她。

戚守恒和应佩非,怀揣包副典狱长写给陈小诚的信,化装成乡间货郎,来到王村口。

鸡毛,鸭毛,头发丝喽,换糖,换皮筋,换针头线脑哟!他们摇着拨浪鼓,沿桥东的街巷转了一遍,见不到一个人影。在一家小面馆坐下,店里没别的客人,只有一位上了岁数,手脚不够麻利的大爷,手执一把破蒲扇,无精打采驱赶着蚊子。

其实,他耳不背眼不花,提起山井村地下党遭官兵围剿的事,他也听说过不少。他说,喔哟,连书记的脑袋都被割下了,挂蔡相庙门上哩!

问到街上冷冷清清,人都去了哪里,他告诉他们,全去桥西看热闹去了。蔡相庙那是什么地方啊,寺庙,供奉蔡相大帝的呀,上猪头牛头才是,怎么好把人头供佛门前?他脸红脖子粗地说。

过了宏济桥即到王村口的桥西古街。蔡相庙坐落在古街拐角处,它建于清乾隆年间,曾是中共浙西南特委王村口直属区委,和王村口苏维埃政府办公场所。今已人去楼空的蔡相庙,被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因蔡相庙前挂了颗血肉模糊的人头,王村口本村本镇的,外村外乡的老百姓,情绪一律很激动。

人都死了,还割下他脑袋,还把脑袋挂庙门上示众,这什么世道啊!天理呢,没天理了,这不惹蔡相大帝犯怒吗!

还有更多的老百姓到区署请愿,向当局讨要说法。赵区长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办公室大气不敢出。他每隔十分钟向县政府打一次电话,给郑县长汇报事态发展情况。每隔五分钟差一个人去寻找陈教练,让他别离开区长办公室太远,好随时应对事态变化,保护区长安全。那边李一唐也在频繁地,与县城的蓝先生通电话,接受蓝先生频频更新的指令。转手他又不停给他的陈兄下指令,让他无论如何,别离开队长办公室太远,随时应对新变化,接受新任务。

郝子侯内心比区长和李一唐更着急,十五个竹筒打水——七上八下。他有自己的重要任务,等着他完成。今日万人空巷,应是个好机会。当局疲于应付在蔡相庙和区署集结的群众,所有力量压到这边,其他地方肯定防务空虚。警备队那帮乌合之众,全部加一块,也经不起他几拳几腿。留守的少了,对付他们,比碾死几只蚂蚁还要容易。

赵区长和李一唐都需要他,都离不开他,反而给了他借口,为他留出空间。赵区长见不着他,以为他在李一唐那边。李一唐见不着他,以为他在赵区长这边。

从区署到警备队,直线距离不足三百米,完成救人任务,算上来回时间,十多分钟就足够了。

警备队的拘留所,落在一处旧学堂内,两位守门的乡警,一人去解手,一人在打盹。

郝子侯避开大门,来到另一侧围墙外,一跃到了小学堂天井里。由教室改建的笼子,只有十多个,关的人不多,有的笼子还空着。

阮芳子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跟平日里看到的判若两人。可郝子侯不难认出她。嘀嗒一声,牢房大锁打开,他来到她面前。同样不费什么气力,打开她身上的脚镣和手铐,说声走,背起她便往外跑。她却非得要搞清楚,是不是李队长派他来救的她。郝子侯一听这话,感到不爽,彼此有争执,场面僵持着。

拉好了小便和打盹中被惊醒的两位乡警,觉出院内异常,进到院里,见关阮芳子的笼子门被打开,跑步冲过来,喊,不许动!举手抱头!

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郝子侯脑袋。两个小乡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根本不在他眼里,担心的是伤及阮芳子。他将她放回地上,举起双手,准备伺机反扑。

(未完待续)

2023-11-10 20 20 青田侨报 content_401861.html 1 3 大猷街九号 /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