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歌 著

(上接11月10日四版)

不到一分钟，砰砰两声枪响，两小乡警噗通两声，几乎同时倒地。

朝小乡警开枪的，是戚守恒和应佩非。

看到村民围着蔡相庙和区署的情景，他们也觉得是营救阮芳子的好机会。苦于人生地不熟，不敢贸然行动。怎样才能找到关押她的准确位置，那里的警力部署怎样，怎样混进去，怎样带她离开？前面又有大堆的问题等着他们。着急之时，他们也不难想到，在这种时候，所有想营救她，带她越狱的人，也许都会有所行动，包括武木雄和李一唐，还有李一唐与之称兄道弟的，那个壮丁教练员陈小诚。

为寻找陈小诚，他们由桥东到桥西，从蔡相庙到区署内院，混在老百姓中间，不敢轻易开口打听，只能用眼用耳仔细搜寻。他们是在陈小诚出了区署院子，上了民房屋顶，从这屋到那屋跨越过程中，发现了他的身影。然后，循着他影子的方向找过去，到了警备队的拘留所，躲在远处默默观察动静，又悄悄跟在两位乡警身后，进了院内，看清眼前的一切。

两人认得阮芳子，阮芳子也认出了他们。

结果了两乡警，两人掏出包副典狱长给陈小诚的信。

我不可在此久留，必须马上回区署，你们带她走吧，赶紧离开这里！郝子侯说着，又冲阮芳子语重心长补充道，再不走，就没机会了，你会后悔的！武木雄和李一唐，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清楚，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由不得她再辩解。

郝子候为他们联系了去衢州的船。戚守恒和应佩非急匆匆带着她，去乌溪江边坐船。

【 十四 】

擒首行动告捷，当局大喜过望，许多人受到表彰。蓝先生说过，要给李一唐记头功的承诺，却无法兑现。毕竟行动是闽浙赣三省边区绥靖指挥部直接指挥，抓捕主力又是保安团的特务连。再说通共嫌疑人阮芳子，又是经他极力争取，蓝琛先生亲自出面斡旋，才获准留在王村口的。阮芳子越狱，警备队两名乡警被杀，这事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还有待于调查考证。

暂且送你一把毛瑟吧！送枪可是蓝先生自己做得了主的，他无需食言。他派专人，把枪给李一唐送了过来。那是正宗的德国货，跟国父送国母的那把，一模一样。

李一唐转手将它交给郝子侯，说，拿着，好好练！

郝子侯犹豫一下，接过枪，颠了颠，与原先李一唐的那把比，正应了那句古话，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近来他也喜欢上枪，尤其是好枪。都说好马配好鞍，好船得好帆嘛。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李一唐有这么难得的好枪，自己为什么不好好玩，说，队长，你有好枪不使，你想培养我做双枪老太婆呀！

有人说双枪老太婆只是一个传说，郝子侯却一直相信确有其人，并将她视为值得敬仰的真英雄。

他怎么舍得把好枪给我，是考验我吗？郝子侯在心里问自己。

他知道阮芳子的越狱，有很多人怀疑到李一唐，李一唐又始终没有消除对他的怀疑。至少认为他是一个知情者。他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有些对不起李一唐。不但给李一唐扣了黑锅，还有棒打鸳鸯之嫌。阮芳子并不想走，她确信李一唐迟早会救她出去——要不是他引来了戚守恒和应佩非，要不是这两人开的两枪，断了她的退路，她八成会赖着不走，等待李一唐亲自救她。

阮芳子越狱、失踪，李一唐派出手下，沿乌溪江上下游，寻找过多次。看他一往情深的样子，郝子侯被他感动了。对于戚守恒和应佩非，他只在包副典狱长给他的信里，感觉到他们似乎是红军游击队，他们上了去衢州的船之后，又去了哪里，情况怎样，他也是一无所知。他只能糊涂到底，在李一唐面前，什么也没法说。他怕说不清楚，越描越黑，李一唐会更加怪他。

有一天，李一唐告诉他，有船特别重要的物资，从温州到龙泉，又从龙泉到了王村口，即将运往衢州，需要押运。

兄弟手下的那帮乌合之众，几斤几两，你最清楚。这趟活，还得仰仗陈兄喽！李一唐的话十分诚恳。

这天早上起来，郝子侯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他有个不好的预感，此番前去可能凶多吉少。没想到，竟是李一唐对他的又一次考验。

李一唐让他押运的那条船，是伪装成运送重要物资的普通货船，真正的重要物资装另一条船上。他的船在前，人家的船在后，两船保持五百多米的距离。上船大约半个时辰后，郝子侯才发现有条船若即若离，紧随其后。两船外表一样，从吃水深度看，装载量却差别极大。

到达江山县境内，两船停靠在隔江相望的两个码头上过夜。深夜有蒙面人上了他的船，郝子侯不知道来的是哪条道上的人，索性打开船舱让他们翻找，发现里面装的，全是柴火木炭之类不值钱的东西。五名蒙面者深感失望，心里窝火。郝子候内心也升腾着一种，被李一唐戏弄的愤怒。同样被戏弄，话便说到一块。听说郝子侯是从王村口来的，对方便问他晓不晓得，有个壮丁教练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是个大英雄。

郝子侯淡淡一笑，说，我认识，他是会一点拳脚。

不认识吧？可神呢，踩着树叶和水花都能行走。

是呀，外号草上飞呢！

不对，是百里飞。

武功非常了得，几十条汉子近不了他身！

一出手，啼哩啪啦，一眨眼工夫，倒下一大片！

有一招制胜的奇功！没听说过点穴功吗？手指头轻轻一指，叫你站着就站着，趴下便趴下，动弹不得。

他姓陈，陈诚的堂弟！叫什么诚来着？

他跟他哥不一样，劫富济贫，对穷苦百姓好。是真正的大英雄！

郝子侯便拱手与他们相认，说，在下正是王村口区署壮丁教练员陈小诚，一介草民，没那么神奇，你们刚才讲的都是传说而已，不可信，不可信！

这几位蒙面人说着久仰，也向他亮明自己的身份，告诉他自己是红军游击队。他们还认识闽浙边委书记章七月，和江浦县委书记戚守恒。他们得到情报，有运送国军武器装备的船只，停靠这里的码头过夜，才组织了这次行动。

你们找错地方了，你们要找的船，可能在江对面的码头。郝子侯把真正运送重要物资的，那条船的位置指给他们。彼此说了些青田有陈诚，江山有戴笠，都是名人之乡的客套话。道过别，蒙面人划船奔向江对岸码头。

厮杀开始，起初是刀光剑影，接着便传来枪声。哒哒哒，有冲锋枪扫射。重要物资，自然有重兵押运，何况这重要物资还是武器弹药呢！不像他郝子候，自以为身手不凡，却被人戏弄，为人家押送柴火木炭。

蒙面人一直处在下风，攻不上船。末了，又回到郝子侯眼前向他求助。他们相信有关壮丁教练的传说，并不是以讹传讹，也看得在此巧遇的陈小诚绝非凡人。听他说话的口气，看他表现出的气度与神态。

郝子侯没有推辞。看在几位刚刚，对壮丁教练大加赞赏，将之捧为为大英雄的份上，他也不能不拔刀相助。

大约半个时辰后，江上全面恢复平静，估摸着那船上的人已经休息，他便一人潜水过去，上了船，先后制服船尾船首的岗哨。点穴功让所有梦中人定了格，回头再向江这边码头发出信号。蒙面人乘着他所押送的，运载木炭的船儿过去。然后，将两船上的货物进行调换。然后，划着普通的货船，载着掉包换取的武器弹药离开。

郝子侯倒着顺序，一一为被点了穴的人解穴。所有人都像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后什么也没在脑子里留下。在人们不知不觉中，他潜水回到岸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