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米歌 著

(上接7月12日四版)

63团的，想告状怎么的？小军官模样的人瞥一眼对方，反问他，你问我们团长啊，说出来吓破你的胆，国防部下来的，与彭老总同一个姓，没听说吧，你？

小军官的话，使兵们心理放松下来，大伙七嘴八舌道。

你大可不必，听到国防部三个字，就吓得尿裤子啊！

就是呀，那些秀才，也本事不到哪去，指不定连枪都没摸过呢。

对啊，赵括纸上谈兵的故事，谁没听说。

从国防部来，不会是犯了什么错误，贬职戍边来的吧！

可不，宣布都好几天了，连个人影没也见着。

要不然，是解甲归田，贪恋老婆孩子热炕头，回家种地去了——哟哈哈哈哈······

我来了，我不是贬职戍边，也没有解甲归田。青年男子非常严肃认真地说，本人，就是你们所说的，21师63团新任团长。我姓贲，不姓彭老总的彭，叫贲啸天。

说话间，团特务排长喊着报告，快跑进来，说，贲团长，您怎么跑这儿来了。我们天天盼着您来，老跑车站码头，准备迎接您。

兵们目瞪口呆，连忙收枪，向跟前的贲啸天团长行礼。小军官尴尬出列，向他报告自己的身份。63团二营营长吴炳生向您报告。贲团长，我们正在抓捕共党疑犯。

哪啊，哪个是共党疑犯，说书的，还是听书的？贲啸天瞪他一眼，皱着眉头问，实话告诉你吧，我坐后面听大半天了，怎么没看出哪个是共党疑犯？再说了，要真的有共党疑犯，归你们管吗？你们属哪个部门，军统，还是中统？

你们身为军人，败坏军风军纪，随处撒野，甚至把枪口对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每人关禁闭三天！贲团长处理完了士兵，沉着脸冲吴炳生说，你，身为营长，不带着你的战士，好好训练杀敌本领，却到这里来滋事寻非，你罪责难逃，念你是头一回让我逮到，从轻发落，关禁闭十天。

这，我······

吴炳生还想为自己辩解，贲啸天摆手制止他，你有什么好辩解的！我再问你，刚刚在采芝斋，拿蛋糕不给钱，是不是你们？你身为营长，连自己的配枪都管不住，这又算怎么回事，你还有哪来的资格逞能！呶，这次枪先还你。下不为例！

吴炳生的勃朗宁，什么时候又从阿迁的手中，到了贲团长的手上，谁都不清楚，包括吴炳生和阿迁。

【 二十四 】

自那以后，说古道今茶社的说书里，又多出一位亲民爱民的平民将军形象。说的正是驻兵丽都城的，21师63团少将团长贲啸天。

贲啸天，湖南益阳人。幼年家境清贫，因从小聪颖过人，家人节衣缩食供他上学。少年时期，便有忧国忧民情怀，和报效祖国的远大志向。黄埔军校七期毕业后，又进入遵义陆军大学十六期深造。因成绩优异，被分派到令众人羡慕的国防部，任少将高级参谋。可他未去国防部报到，主动要求赴抗日前线参战，改任第三战区司令部少将高级参谋。

江西上饶，戒备森严的第三战区司令部。

一天，气宇轩昂的少将高参贲啸天，走进司令长官顾祝同的办公室，将一纸辞呈递到顾长官眼前，说，我想到抗战一线去，亲手杀敌报国，恳请司令长官恩准!

正在埋头批阅文件的顾长官，一脸愕然抬起头，额上皱纹显出一个大问号，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与眼睛。半饷后，他甩甩脑袋，用食指和中指轻弹着桌子，问，怎么了呀，这不干得好好的吗？是我顾某人哪里亏待了你，还是司令部有同事欺负你？

贲啸天回答，不是的，没有，都不是这些原因。

顾长官说，那我就更加犯糊涂了，时下有多少将官，削尖脑袋想进司令部，坐办公室啊！你贲啸天倒好，不去国防部，要来前线司令部。身在司令部，又要去一线战场，你到底图个啥呀？

贲啸天说，顾长官，除了上战场杀鬼子，杀敌报国！别的，我什么也不想。

顾卓同叹口气，起身到了贲啸天身旁，拍他肩膀爱惜地说，国军里像你这样的将领，真的是太少了！然后，带着他来到作战地图前，神色庄重地审视一番说，日寇盘踞浙赣铁路沿线多时，浙江战事吃紧，真想去你就去浙西南吧，那里是88军的作战区，你去向刘嘉树军长报到，听从他的安排。记得刘嘉树也是湖南益阳人，你们还是老乡哩。回头又重新将贲啸天上下打量了一遍，沉思良久补充道，你这决定来得有点突然，事关重大，我再容你考虑一晚上。一觉醒来，后悔了，允许你把报告收回去。下不为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自古军中无戏言，我是经过认真考虑的，并非一时冲动，就不必等到每天了！办好工作交接，我便去88军报到。行一个标准的军礼，说过感谢顾长官的话，贲啸天退出戒备森严的第三战区司令部。

在32集团军第88军军部，见到风尘仆仆前来向他报道的老乡贲啸天，军长刘嘉树又惊又喜。贲啸天是黄埔与陆大的双料高材生，国防部的高位他不要，要去战区司令部，眼下又主动请缨，从司令部下到他麾下参加一线抗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但无论怎样，既然来了，都是人才难得，他都打心底里欢迎。88军下辖79师、新编21师和暂编33师，其中21师属川军，从四川过来。为加强对该师的控制，刘嘉树特意把33师的一个团，与21师的一个团，进行对拨。从33师调拨到21师的这个团，成了新编21师63团。33师虽属中央军，但调拨出来的这个团，绝大部分是新兵，没有实战经验，且装备落后。刘军长正为找不到一位强有力的主帅发愁，贲啸天来了，等于替他救急。

先去21师63团当团长吧！你是少将军衔，我们又是老乡，可眼下确实没什么合适位置，一线带兵的人才又奇缺，只好暂时委屈你了。刘嘉树深情地看着贲啸天说。

贲啸天没有嫌团长职位低，图高位他就不会放弃国防部高参的肥缺，也不会从第三战区司令部，主动请缨到浙江抗战一线。他所担忧的是，能否带好那样的一个团，使它很快焕发出强大战斗力，给鬼子以强有力的打击。

抵达丽都城后，贲啸天没有着急去团部上任，他在做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更要看看他将要带的兵，是怎样一个状况。剧院、茶肆、书场、赌场，他就那样穿着便服，随处走走。

离开军部时，老乡军长刘嘉树曾提醒他，说浙西南匪徒猖獗，让他刚到一个地方要注意自身安全。他满不在乎说，我一个国军团长，连自身安全都管不了，还能上战场杀鬼子，保护人民吗！

多亏机警过人的特务排长，觉出情况异常，早就安排手下在城里“搜寻”他，认出了他，然后亲自带着一名战士，暗中跟着他。要不然，在说古道今茶社，他的兵们指不定会闹到怎样的田地，闹出怎样的笑话呢。

63团的情况，刘军长给他透过底，涣散到如此地步，却令他这个团长始料未及。

正式接手后，贲团长迅速开展整训。他强调，凡军人必须牢记精忠报国、英勇善战的职责，必须有国重于家的情怀，必须有严肃的军风军纪。部队的战斗力，只能靠铁的纪律作保障。他把部队的军容风纪和日常制度，一项一项落到实处。他从立正、稍息、原地转等最简单的动作，开始抓队列训练。他尤其重视，对战士射击基本功的训练，从据枪的稳定性，到姿势动作的一致性和持久性，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练。有时一个项目练下来，就是三五天，甚至更长时间。

譬如，他认为据枪的稳定性，要以体能训练作为基础，而训练方法就多了，包括燕式平衡，单腿平衡，单腿屈膝平衡，仰卧屈膝顶髋保持，俯卧平板肘部支撑，以及跪撑异侧腿平举保持等等。

子弹不长眼睛，一旦开火，不是敌人倒下，就是你自己倒下，拼的是实力。他说，实力来自哪里？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