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参加了市文史研究馆组织的“建设瓯江山水诗路 助推大花园核心区建设”课题调研,对出自我们永嘉郡的太守、山水诗鼻祖谢灵运的诗文进行了热心搜集和研读。不曾想,他的一篇《归途赋》(附后)里的两句诗:“发青田之枉渚,逗白岸之空亭”“停余舟而淹留,搜缙云之遗迹”,从中引出一个极大的疑问:那就是缙云与青田建县于唐朝,分别于公元696年和711年建县,而谢灵运是南朝人,在永嘉当太守任职一年后,即景平元年秋称病离职,是公元423年,与写这首《归途赋》时,相隔了270多年。试想,270多年前还没有缙云和青田两县,谢灵运怎么先知先觉在赋里写上了两个县的县名?难不成这首《归途赋》是假的?是后人借用谢灵运之名写的?
这个疑问盘桓心间,定要考证个明白。于是,翻找了许多历史资料。原来,青田在建县之前,早已有了“青田”两字的称谓,例如:“青田山”“青田鹤”“青田村”。东晋以前,《无上秘要》《道迹经》《真诰》等道教经书,均提到“地中洞天三十六所”。而其中的三十六小洞天中第三十洞天:“青田山洞,名青田大鹤天,处州青田”。据考证,这里的青田山,就是指的青田太鹤山。据此显见,东晋之时,就有了“青田山”这个第三十小洞天之称了。接着,又去探寻一番“青田鹤”。《青田古诗词选注》中写道:“齐人浮丘伯,荀子学生,在撰《相鹤经》时提到‘青田鹤’”,可见“青田鹤”早在两千二百年前秦汉之间就已出现。
比青田建县更早出生的历史名人,在其诗作中屡见“青田鹤”之身影:
南朝梁·元帝萧绎《鸳鸯赋》(公元508—554年):“青田之鹤,昼夜聚飞。”
北周·庾信《代人伤往二首》(公元551—581年):“青田松上一黄鹤,相思树下两鸳鸯。”
唐·虞世南《飞来双白鹤》(公元558—638年):“飞来双白鹤,奋翼远凌烟;俱栖集紫盖,一举背青田。”
唐·骆宾王《送王明府上京参选赋得鹤》(公元619—684年):“振衣游紫府,飞盖背青田。”
唐·张柬之《东飞劳伯歌》(公元625—706年):“青田白鹤丹山凤,婺女妲娥两相送。”
唐·武三思《仙鹤篇》(公元649年—707年):“白鹤乘空何处飞,青田紫盖本相依。”
再接着,对“青田村”进行探究。南朝刘宋时期(公元420—479),员外郎郑缉之撰写《永嘉郡记》:“青田县有草,叶似竹,可染碧,名为竹青,此地为丰,故名青田。”这里的“青田县”,显然是错误的,因为相较该书成书时期,青田要迟二、三百年之后才建县。为什么会出这样的差错呢?晚清经学大师孙治让考证指出,应是后人抄录刊印《永嘉郡记》时笔误,将“青田村”,误写成“青田县”。综上,“青田”之称谓,早于青田建县之前就已经有了。到了唐·景云二年(公元711年),刺史孔琮奏请唐睿宗,从括苍县分析置县,由于当时此地的“青田山”“青田鹤”“青田村”已驰名天下,便用上了“青田”之名。同理,再对缙云进行考证,发现它也是在公元696年建县之前,已有“缙云”的称谓。
《史记·正义》记载:“黄帝有熊国君,乃少典国君之次子,号曰有熊氏,又曰缙云氏。”这表明“缙云”是黄帝的名号,也是黄帝时的官名,是黄帝的一支。东晋成帝咸和年间(326-334年)已建有缙云堂:缙云堂是黄帝祠宇的前身,是当时整个江南地区唯一一座祭祀轩辕黄帝的建筑。公元423年,山水诗鼻祖谢灵运途经缙云山,并在《名山记》中写道:“缙云山旁有孤石,屹然干云,高二百丈,三面临水,周围一百六十丈;顶有湖,生莲花。”这说明在公元696年建县之前,缙云山已经得名,并且谢灵运对缙云山的描述使缙云山声名鹊起。由此考证,谢灵运永初三年(公元422年)为永嘉郡太守,逾年(公元423年)称疾去,移居会稽,《归途赋》当属他在离永嘉、过青田、去缙云时所作,应无异议。
■ 陈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