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一梅

毫不犹豫地说，单车是我最爱的玩具。忘了从何时起，几岁的时候，我拥有了一辆独属于自己的小车子，或许是幼儿园时期，或许是上了小学，记不真切了。它小小的，就像小小的我一样。它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直到我渐渐长大，身形与它不再匹配，它不再能支撑起我的整个重量，我才与它被迫分开。亦或是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不允许自己骑车上下学，改为由家人骑车接送，我与它相伴的时间渐渐少了。如今，它还躺在老家的三楼，像童年一样，被尘封了起来。我没舍得丢，它在我的记忆里光洁如新。记忆里它是红黑配色的，拥有骑士一样干净利落的线条。

骑上它，我就是我们村那条大街上最靓的仔。记忆里与它融为一体的画面还很清晰，像拍立得照片一样，自带复古怀旧的滤镜。我在一个傍晚时分，嚷着要妈妈帮我扶着，我要学骑自行车。拆掉了辅助轮，一切的学习要重新开始。妈妈也是很贴心的陪着我练习了好久，直到后面飘起了雨丝，下起了小雨，妈妈才不肯陪我练了。小小的我却是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劲，也有不做成事不罢休的魄力，也有不摔痛了不停止的韧性。我一个人推着车子上了家门口的坡，打算借着坡度的力骑行，如有神助那般，我就会骑一小段了，成功的喜悦激励着我，我继续推着车子上了坡，继续往下滑，如此重复了几次，不可思议般的我就会骑车了。学会了骑车，从此对追风的喜爱一发不可收拾，一有空就蹬上心爱的小车子，走街串巷，大闹村子，游山玩水。骑着单车的我是那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孟郊，我是那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大将军，我是那荣归故里的华侨，雄赳赳，气昂昂，感觉自己威风极了。空闲的时候爸爸骑着他的大单车，我骑着我的小单车，我俩就一趟一趟地往返于爷爷奶奶的家和自己的家。“跑个腿。”“走，小车车。”“买个东西。”“走，小车车。”“理个发。”“走，小车车。”关于亲子陪伴的画面，小车车也出现在了碎片化的定格照片里。

有一次借了邻居的车骑去奶奶家，准备回去的时候，堂妹喊我载她一起走。技术不够强的我耐不过她的软磨硬泡硬着头皮答应了。车子一路摇摇晃晃，果不其然翻车了，我径直冲进了河里，她不笨，反应很快，从后座跳了下来，目睹我成了“落汤季”。还好水不深，我从河里出来，哭哭啼啼，骂骂咧咧推着车子等着回家挨骂挨揍。分不清手擦去的是河水还是泪水。

小学的时候我是混在男生堆里的。童年里玩耍的东西很多，骑行也是一种。就在夏天的大中午，也不嫌热，一群小孩浩浩荡荡的骑车出动，从这边骑到河对面，再通过小桥绕回来。后来我们流行起了高难度动作，从单手骑到放开双手骑。我通过勤学苦练成为了最早掌握放开手骑的佼佼者。有一次，一位男生沾沾自喜地说他也会了，便迫不及待地展示给我们看。他胸有成竹的开始展示，不料中途失了平衡摔了个大跤，他的嘴肿成了香肠嘴，血流不止，幸好天凉戴了一个毛线帽，保护了一下额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等到我上初中，到了法定年龄可以骑车上下学的时候，我骑上了家里的单车。记忆里它是爸爸出国后留给我的一辆橙黄色的单车，后来因闲置了太久又维修过的原因，它变得很沉重，不好骑，我便骑上了爷爷的那辆蓝色的单车上下学。骑着单车上下学的记忆是我学生时代最念念不忘的画面。或许是因为我终于结束了一天来回两趟步行四次往返于家和学校的疲惫，又或许是因为骑行带来的自由感，或许是因为找回了儿时的记忆，连带着对单车的喜欢，学校的停车棚也成为了我最钟情的一个角落。

上了高中，有一天同学骑来一辆山地车，酷酷的，我立马就心动不已，厚着脸皮向同学要来了骑行权限。欣喜若狂的踩上了单车，还不知天高地厚的邀请我那位一米七几的好朋友坐上了后座，我要带她在校园里兜风。当年那个憨憨的我带着那位傻傻的她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绕啊绕，留下了最青春的笑脸。我的自行车后座没有载过很多人，她是为数不多的一个，一如她在我心里的位置。

上了大学，校园太大，有时候上课换地方走不赢，我终于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买一辆属于自己的单车。在老乡的陪同下，在室友的作伴下，我买了一辆蓝色的折叠自行车，买来后嫌它轮子太小，骑不快骑不得劲，但还是很感谢它带我上课，带我环游校园、体育馆、公园。有一天，在路上偶遇了篮球队的学姐一行人，她一时兴起要骑骑我的单车，我虽有顾虑，但也答应了。我那一米七几的瘦长学姐在骑行了一会儿之后，越发觉得人往后移往低处降，我在后面看着我的单车坐垫下面的铁管逐渐弯去，最终它承受不了重量，断了，坐垫也整个倒仰过来。学姐不好意思地下了车，我不好意思地接过了车继续推着，推着这个独特造型的单车“游行示威”，路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我在一众队友的笑声中落荒而逃。后来，那辆单车就被我闲置在了车棚里，也没推去修，也没卖，就是不管不顾了。再后来，我从音乐系的一位学长那里买了一辆二手的山地变速车，变速功能已经坏了，充其量只能叫个山地车。买来骑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很费劲，骑不快，因为它的颜值才让我忽略了它的速度慢。它是红白配色的，蛮亮眼，蛮酷炫，陪着我去上课，打球，寄信，拿信。我印象比较深刻的画面是空闲的时候会约着玩的好的学妹们去打球，每人一辆单车，我们一同背着篮球并肩或是一列地骑在校园林荫道上，风儿聆听了我们的欢声笑语。还有一个画面是带我的班导即将毕业离校，我约了她骑行，并向学妹借了一辆单车给她，然后我们一起在校园和体育馆的环形路上绕着圈圈。她再次给我唱了好听的歌《飘摇》，我们聊着往事，说着祝福，那晚，她说，觉着自己被一个学妹照顾了。大学毕业时，我又把单车转卖了，80元，是它最后留给我的礼物。

工作后，我又买了一辆单车，和以往的单车不一样，它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死飞。它是不装刹车线的，踏板往后一踩就是刹车。 它很轻便，单手就能拎起，骑行速度不错，骑行体验感也非常好。我还给它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白月光，因为它的车身是白色的，轮胎又带点黄色边圈，很符合这个名字。后来因为轮胎磨损，没有更换，它被闲置在外面，经过风吹雨打，生锈，变得破烂，如今已成为我家门口绿植堆里的一个巨型装饰品。

再后来在高市工作的时候买了一辆红色的单车，叫小红，也带动着玩的好的朋友们一一买了单车，在没有晚休的时候骑到石门洞兜兜风。再后来来了船寮之后又买了一辆粉色山地车，叫小粉，也带动着好朋友买了单车，偶尔一起骑行。我很爱单车，从我购买的频率就可以看出来，而这到底是多情还是专情呢？

我的车子们辗过的车辙，也是我走过的路。

我写下这篇回忆性流水账的缘由，是因为今天我看了学生写的一篇关于骑行的随笔。我在感慨我那飘远了的岁月，因此我又在文字里与那些人事物重逢了一次，又告别了一次。